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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以前,我沒有做過臉,一次也沒有。

籌備婚事的繁瑣過程中,拍婚紗是我最早進入的項目。
婚紗拍完以後,婚紗公司送了幾張做臉的優惠券,
由於即將成為新嫁娘,腦波特別弱,禁不起任何誘惑,
尤其關於「讓自己在結婚當天保持最佳狀態」的各種甜言蜜語,幾乎不假思索全盤接收。
比如說特地將髮色染成最適合做新娘造型的咖啡色,接著定期去護髮;
然後發現原來身體也要去角質,接著做指甲,磨腳皮,護足,以及做臉。

就這樣,婚紗公司的優惠券像入場券領我進入做臉的遊樂園。
為期十堂的課程,大約三至五個月。
預約做臉的那天我下了班以後必須從信義路騎車至中山北路,
九點做完結束後再從中山北路風塵僕僕騎車回新店。
隨便Google一下地圖也知道這三條路線一點也不順,
但奇怪的是,經過了這為時大約二小時的過程,
籌備婚禮那莫名又巨大的焦慮和壓力彷彿隨著粉刺和角質一併被剷除,
騎車回家的途中,路上的風都有了清新的氣息。

在中山北路後巷的大樓裡,有一間小小的SPA工作室。
進去以後我會換上美容衣,進行一場儀式性的過程。
躺下,卸妝,去角質,清粉刺,冰鎮,以精油按摩全臉,敷上保濕面膜,上隔離霜,結束。
冰鎮的過程通常會搭配肩頸按摩和手臂按摩,從二頭肌到手指,
來回地推移、輕拍、按壓,舒服得讓人每次都在按摩中沉沉睡去。

因為體驗這樣奇異的感覺,婚後我延續了做臉的習慣。
直到寶寶出生,產後初期面對天昏地暗的育兒生涯,
照例定期報到,每個月都不缺席,
因為那二小時是忙碌生活中短暫的抽離,放鬆與紓壓。
我也會在這二小時裡毫無顧忌地補眠,
有好幾次,我甚至在清粉刺(最痛)的過程中就沉沉睡著,可見忙碌生活中隱而不顯的疲倦。

然後我漸漸發現這定期的儀式性過程,具有特定的象徵意義,從踏進工作室的那一刻起。
薰衣草精油的芳香,療癒的舒緩音樂,
小橋流水的裝置造景,黃色燈光的溫暖色調。
彷彿打開了感官最原始的那道門,從嗅覺、聽覺到感覺,並關閉了外面世界的雜音與干擾。
也許這就是文明生活的魔咒,自己與身體的疏離。
活著似乎只為了賺錢,然而拼命賺錢之後,卻需要花錢來紓解因賺錢而產生的巨大壓力。

因此經過那場潔淨化的儀式,清掉的不只是臉上的粉刺和角質,
也清掉了累積在心頭上的灰塵和焦慮,
去掉髒污,擺脫舊的昨天,迎接新的未來。
定期將文明的剩餘都清除了,人不致有崩潰的危機,日子才能繼續過下去。

仔細想想,還真像每個禮拜天上教堂做禮拜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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