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工作以來,換了兩三份工作,
每份工作的賞味期限,大約都是一年。
倒不是說一年的賞味期限到了,馬上登入104,跳槽。
而是,當工作開始變成一種慣性時,
該進行的會議,該聯絡的人,該達成的任務,
都在工作的記事格子裡隨著時間的推移一項一項浮出,又一項一項完成劃掉的時候,
那種周而復始的,機械式的,被侷限住的感覺,就漸漸向我靠近了。
這種感覺最近,如遠方的海浪緩緩向我襲來。
全職媽媽,悄悄進入第二年了。
這份工作,業務內容大多圍繞著小孩,
沒有開不完的業務會議,不用定期被工作績效綁架。
但小孩每個階段的成長大不同,從全母奶跨越到副食品,瓶餵轉親餵,
從翻身到走路,從咿咿呀呀到爸爸媽媽。
過了一關就進階到下一關,既不重複也不用重修,
照理說,不會有周而復始的,機械式工作的困境。
然而,那鬼打牆似的困境,是來自生活空間的侷限。
逃不出菜市場和家樂福的牢籠。
當然,因為這幾個月身體欠安,體力不及,我已經減少大部分的家務勞動,
能外食就不下廚,能休息就不打掃,掃地交給機器人,洗碗交給洗碗機。
但心裡的生活空間仍然感覺,被困住了。
然後,還有社交空間的缺乏。
沒有同事可以團購哈拉,沒人討論中午要訂哪家便當,
全職媽媽的同事都只在FB上相遇,討論育兒好物和網購優惠。
其實這樣也很好,只是你得趁小孩好不容易睡了,才能擠出一點點自己的時間。
有的時候全職媽媽們也會離開虛擬世界,一起把小孩抓出門,
抓到親子餐廳、兒童遊戲館,或者抓去另一個全職媽媽家,去破壞玩別人家的玩具。
上禮拜跟同樣是全職媽媽的學妹聊到這事,
我說,我們不用為了家計而非得上班不可,
也不必因為加班延誤接小孩回家而感到愧疚與無奈,
時間的分配運用也更彈性一點。
某種意義上,我們已經比上班媽媽還要幸福了,
為什麼還是感覺有種東西,也講不清楚是什麼東西,正在失去呢?
失去自己,她說。
有沒有一種時刻,沒有小孩的哭聲或講話聲,
不用時時盯著小孩擔心他會把危險東西往嘴裡塞,或是不小心摔倒撞破頭。
然後,安安靜靜的,跟朋友喝一杯焦糖奶茶,優雅地吃完一份蜜糖吐司?
除非你有一個職務代理人---臨時褓母,可以暫時讓你離開那周而復始的生活空間。
萬幸的是,我有一個超級代理人---我媽。
只要事先電話預約,褓母到宅服務,
到宅服務的褓母還身兼打掃工作,
讓我在外面混了一下午回到家以後玩具收好了,地板乾淨了,垃圾也清空了。
其實,最近的職業倦怠,主要還是來自於自己身體狀況不佳的限制,
每天被迫振作的理由都是,吃飯時間到了,要準備正餐了,
自己倒是其次,但小孩不能餓著。
最近的食物沒有色香味,只能兼顧最低標準的營養均衡。
可能,要等到身體裡的那片烏雲散去,讓陽光照進來,
我才能重新遇見那個,對工作充滿熱情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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